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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沙碧水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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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翠微居  h小说 雍正十二年冬,异常寒冷。寒那,从早上就开始飘起鹅毛雪,铅灰色的空阴沉压抑,刺骨的北风穿巷而过,卷着雪花、呼呼去,又阵呼呼的来。
    京郊某条山路上,两个人沿阶吃力而上。后面的人撑着把伞,努力要遮挡前面的人,奈何风雪太,细细瞧,连同眉毛嘴唇须发皆白太冷,雪落在身上不会立即融化。两人身上都落满白雪,脚下却不敢稍停,直爬向山顶。
    二人好似主仆,再仔细看,身上的衣物虽瞧不出身份,但选料上乘、做工精细,绝非寻常富贵人家能比。
    “皇上,雪太,或者改日再来拜访禅师,奴才背皇上下山如何”后面的人瞧瞧远的山路,几乎被雪掩盖,不由上前小声问道。
    不错,走在前头的正是当今的雍正皇帝,跟在后头的,是他的贴身太监高无庸。
    雍正摇摇头,并不止步,只盯着脚下片土地,步步朝上攀爬。“家都等得太久”他轻声句高无庸听不懂的话,加快步伐。
    禅房内燃着炉火,挂着厚厚的冬帘,窗外寒风刺骨,屋内温暖如春。香炉里着檀香,袅袅上升的轻烟背后,坐着个清瘦儒雅的子,正执笔写什么,偶尔抬眼看向窗外,虽然没话,却眼既知他在等人。
    接近正午,终于听见小沙弥引着人进来,悉索踩雪的声音未落,门帘被高高掀起,来人步跨入,满身皆是雪花。
    “皇上,快脱蓑衣,屋里暖,身子骨可禁不住雪融。”高无庸慌忙跟进伺候,却被雍正摆手摒退。
    “下去吧,朕自有道理,在屋外守着,若是禅师修行完毕即来禀报。”
    “喳。”稍迟疑,高无庸退出屋子,偷偷瞟眼桌后的人,比从前添几分淡定从容,虽是布衣打扮,难掩满身的清高之气,卓而不群。
    “皇上来早,禅师会正打坐修行,只怕还有些功夫才能完事。”胤祀淡淡道,心下却并不平静他们兄弟有八年没见,八年之间,发生太多变故,最的变故莫过于吉雅离京又离科尔沁,直到如今,没人知道的下落。
    “多年未见,八弟竟没什么话要吗”胤禛反问,脱下蓑衣外袍,坐在火炉边,良久,身子都无法暖和起来他老,原来只是几年时间,他就老。
    “八弟”胤祀轻笑,“皇上忘,先皇的八阿哥早就没,连身份并没。”
    “还在怨”胤禛抬眼,扫眼自己的兄弟,只眼,他就知道他是怨的,但怨的是其他事情。
    “若是怨,就不在,若是怨,当初又何必偷生”胤祀苦笑,手中的笔忘放下,滴下数滴墨迹,晕开成几朵黑色的小花。
    “四哥”他轻唤声,两人都是怔么多年过去,无论是的人,还是听的人,都觉得个称谓有些陌生。
    “是找到吉雅才来的吧”
    胤禛愣愣,无意间嘴角微微上扬,“八弟倒是猜得准。”
    “在哪”胤祀心下悸,放下笔墨,急急问道。
    胤禛摇头笑,自胤祥离世、吉雅离开,他就没可以推心置腹的人,虽有十七弟,奈何总觉隔得远些,今日和胤祀谈起吉雅,倒让他心情莫名开朗,突然觉得有很多话要。
    “都想像不到,连都没想到,竟然去西北。”
    “西北,十四弟”
    “对,十四弟去过的地方,离西宁不远的银川,有个叫沙湖的地方,带着煜在湖边建所房子,年多来,直住在那。”
    “他们母子”胤祀着顿,找年多,终于还是找到,但突然不知该问些什么。
    “他们母子很好,吉雅在集市里盘下间成衣铺子,常有些稀奇古怪的花样出售,生意不好不坏,倒还能维持他们的生活。”
    “那地方很美”胤祀想起吉雅离京时来找自己,红肿的双眼、迷茫的表情,对事对物都失信心。看上的地方,定很美,只是不知现在是否还如当年样彷徨无助。
    胤禛看着面前的碳炉,目光有些虚泛,嘴角扬起个笑容,“探子来回,那有江南的秀美,又有漠的广袤。沙湖沙湖,南沙北湖。湖润金沙,沙抱翠湖。湖中长着丛丛芦苇,芦花开时,吉雅会带着煜泛舟湖上,波光粼粼、芦花茫茫。”
    胤祀笑,温润的、淡然的笑,“不知道怎么找得到么个地方,听上去倒比江南还美。”
    两人时陷入沉思,也许都在脑海中勾勒出幅画面名子,带着个孩,撑浆划船、轻歌悠扬。
    “四哥,那阿拉坦呢是否也找到”胤祀从幻境中醒来,突然想起科尔沁前任王爷同样踏遍清寸寸土地,却直没有消息。
    胤禛的嘴角仍扬着,表情却突然有些僵硬,拿起火钳在炉中扒扒碎碳,捂着的火堆发出滋滋的噼叭声。“小子果然乖滑,朕命人跟着他,他命人反跟着朕的人,年多来,面找寻吉雅的下落,面互探对方虚实,朕的人找到,他随后就找到。”
    胤祀看着面前的兄长,他老,可个时候,表情还如年少时般稚气,不由好笑,“四哥,如今可没有小子,阿拉坦也四十岁吧”
    对,仿佛只是眨眼,他们都老,是否因为生太丰富,所以来不及体会,待终于闲下来想要细细品味时,惊觉华发已生、两鬓苍白还有多余的日子吗还有多余的时光用来补偿、用来吗
    胤禛没回话,只是静静坐着,思绪千转百折。
    “阿拉坦去找吉雅”胤祀想起个草原人的痴情,他们现在也许比谁都快活。
    “不,他在银川个小镇上落脚,将多余的侍卫遣回蒙古,只留下几个心腹。”胤禛着眉头轻蹩,他不愿意承认,其实阿拉坦是最解吉雅的那个人,不但给保护,还给自由,给他和胤誐直想给,却直拖着没给的东西。
    “生死无常,四哥将来意欲如何”胤祀走至碳炉前。胤禛垂着头,只看见袍角掀,胤祀顿顿坐在他旁边。
    “生死无常当年禅师曾朕阳寿甚长,可与齐,最后定能与吉雅重逢。”
    “禅师”胤祀不禁轻笑出声,打断胤禛,“当年还有奇人异士断言十三弟有九十余年阳寿,结果呢那预言里的阳寿只活半,十三弟倒走在们前头。四哥,命若是能猜透,又何苦为世人禅师虽修行甚高,奈何总脱不凡胎俗眼,又如何能尽知命里的变数”
    胤禛皱紧双眉,神色几变,有惶恐、有迷惑,最后慢慢坚定。猛地站起身就往外走。
    “四哥”胤祀唤他,“随他们母子去吧,别再圈着,两生两世,都被们圈得太紧,现在,对和煜来,不过是刚刚开始”
    “住口”胤禛低喝,“朕答应过生世,生生世世。”
    “已经失言”胤祀也忍不住冲动,走上前盯盯看着面前位皇帝,太多朝政将他压垮、太多心事将他打击,只是数年没见,他已经老,若不是眼底那丝霸气犹在,甚至会怀疑他是否还是当年的四阿哥。“当年给后宫树立新敌,逼走吉雅之时,已然失言。”
    “朕只是”
    “四哥,也想到无法预料的将来,所以将送至科尔沁;也怕掌握不局势变化,所以才做最坏的打算。既然伤害已经造成、也达到后宫平衡、众人遗忘们母子的结果,又何必还要回头,何必再伤次、何必让面对那些至亲至的生离死别,何必让已经平静的心绪再卷起波澜”
    “朕自有安排,不用八弟心。”胤禛拂袖而去,动作绝决,内心却是慌乱,只听见胤祀在身后喊,“有阿拉坦在身边,强于们在身边。”
    真是样吗胤禛偷偷自问,没有答案,也许是不愿承认那个答案,只觉得前路茫茫、片空白,甚至当年面对夺嫡之争都没如此无助过,也许那时候明白自己想要什么,也认定自己能够得到,不似现在,明白自己想要什么,却害怕敌不过岁月、斗不过老,已经没有资格要那些太多的幸福
    站在寺中,雪还未停,高无庸在身后撑着伞,不敢多言。良久,胤禛看看空尔虚掩的房门,微顿足往里去。
    “皇上~”高无庸想提醒他的主子禅师修行未完,眼见皇帝进内室,却也不得不收住脚步。空尔性子难缠,偏皇上就是信他,今日非冒着风雪前来,看个,估摸着也不能回宫,莫如事先吩咐人准备好休息用的禅房。
    冬日短,又遇上么个气,时辰还早,已尽黑。空尔的禅房内燃起油灯,忽明忽暗,照着两个同样忽明忽暗的人心。
    “皇上,贫僧生所言太多,到今日才明机深沉,就算是穷其生,也未必能窥视、二,皇上所问之事,贫僧已尽全力,意如此,皇上当释怀则个。”
    “意朕是子。”胤禛喃喃自语,“终还是斗不过老”
    “皇上,意何须斗顺应而已;人心何须留放手而已。”
    “好个顺应,骗朕若干年,到头来,却让朕只能选其,不能选其二”
    “阿弥陀佛,本已是异数,又如何能彻底周全若要活着并不难,只要皇上愿意”
    “闭嘴。”胤禛怒喝,“当朕是贪生怕死之徒朕不过是后悔当初没有实践厮守的诺言,导致如今步步受阻。谁怕个死字吉雅更怕独活,朕又何尝不是”
    屋里的油灯晃下,窗缝间透过寒风,间屋子没烧碳炉,冷似冰窑,倒是那禅师,只着件单衣,飘飘洒洒,似不觉冷。
    “皇上请回吧,贫僧言之到此,命由定,也由人争。皇上何必执着此世,须知生生轮回,念由心生。”着不等胤禛反应,转身踏入内室,只听屋门吱哑声阖拢,胤禛立在原地,竟呆过去。
    原来“厮守生”是样的,原来真的可以生至死,可如果样,倒真不如企盼着来世,真不如忘掉过去种种,切从头再来。只是如花少,自己也只是懵懂少年,没有些沉重的过往,没有些身份的束缚,他能给予想要的与长久,能还给他想要的真和永恒。
    从岫云寺出来,雪终于停,空有些发红,积雪反着极微弱的光,倒好象比刚才阴沉的幕亮些。胤禛突然有些释怀有时候结束必须就是结束,有时候,只有结束,才会有新的开始。
    哪怕世活得千疮百孔,可如果回头再来,也定还会如此选择痛,并快乐着,是的语言,也是他们的写照。谁能谁失败呢在情的世界里,敢,本身就已经是最的勇气和成功。
    雍正十年初,带着煜到西北宁夏,当年胤祯曾征战至此,西宁还有他曾经住过的将军府,可人事变幻、风云苍桑,此时再来,好象家都忘那个将军王的风光与气势,集市熙嚷,人声嘈杂,每个相似的表情背后是类同的人生。
    芸芸众生就是样生活的,辈又辈,出入并不。也许他们期盼着某能过另种更显要、更富足,也更刺激的人生,而,经历种种之后,只想带着煜躲在那些琐碎的生活之后,日复日、年复年,然后自己也变成他们模糊的面容、类同的表情,平淡的辈子
    西宁不是的目的地,的目的地是距西宁以外的银川,不,银川也不是的目的地,的目的地是银川附近的沙湖那个长着丛丛芦苇,湖水似海、柔沙如缎的人间净土。
    犹记得铃铛响起,里就是紫霞仙子落入人间的第站,撑着小船,翩翩而来,穿过那些开花的芦苇,的笑也如花般绽放。
    同是寻的子,不禁想问,最后那个结局是否真如意想答案是肯定的,有时候,永恒的意义就在于刹那间的毁灭。真的准的良人身穿金甲圣衣、脚踏五色云彩前来迎娶。
    呢看不到自己的未来,但也曾经拥有那么美妙的与良人,得到复失去,何必是件坏事,们的永恒也许化在时间的海里,随时回身去看,都有满满的幸福,满到几乎不真实。
    胤禛,在里,知道吗在水相接的地方建个小院,里没有,但满是的回忆;里没有碧水风荷的精致,但里有最自由的人心和最欢畅的笑声。
    煜非常非常喜欢沙湖,每除习字读书,们母子常坐在搭建入湖的平台上品茶,湖光粼粼,眼眸也因此闪亮,那些数不清的滴往事皆融化在柔软的波光中,被微风扫,只余下淡淡的欢愉。不再压抑,也不再茫然,只是静静的坐着,几乎可以听见时光在流
    在镇上,买下间成衣铺子,因为迷上碎花图案的布裙,刚开始只是为能做些自己喜欢的衣服,哪怕不能穿出来,也能在自己屋里欣赏活在个时代,变成自己时代的安如,件背心、条碎花布裙,成的睡衣,可舍不得睡去,因为那些图案太美,总忍不住细细打量。
    成衣铺子养活和煜,多余的银票被存起来,们的开销并不,雇两个仆妇,又在院中养数只鸡鸭。原来生活可以样的,样的慢,样的从容,样的让分不清究竟身何时何地。
    煜的功课有些底子,所以直以来都是在教他,当然也会教些数学几何的概念,但并不深入,不想他活在个时代,却拥有另个时代的知识,样于他只是负累。
    他的字越写越好,越写越有力,就像;他的人越长越开,性格越来越沉稳,也像。可他还是那个乖巧的煜,从不肯惹生气,偶尔跟着村里人进城,也总想着早归,并且总给买些玩意,不贵,但特别窝心。有时候看着煜熟睡,觉得没有他,可能没勇气独自活下去,但有他,们都有勇气独自活下去
    样平静又从容的日子过近两年,不知道们是否在寻找,如果不是因为雍正十三年的梦魇,想会把时间彻底忘记。直到雍正十二年的冬来临。
    个冬异常寒冷,寒冷到沙湖都懒得泛起波光,病,开始只是肠胃感冒,上吐下泄,最后发展到高烧不退、卧床不起。
    煜从镇上请来夫,碗碗中药灌下去,没什么起色。到后来夫只敢站在门口看眼,问上几句,转身就走。有些迷糊,半梦半醒卧在榻上听见外头仆妇小声议论:
    “夫只怕是伤寒呢,真是可怜,若是伤寒,留下个个孩子可如何是好”
    “倒还关心孩子伤寒可是会传染的,虽不定,还是小心些好,收拾收拾快走吧,省得晦气。”
    泪从眼角溢出,顺着流到鬓边,强撑着下床,将房门抵死,时候不能传染煜,时候只能熬着,希望那土夫只是医术不精,错下结论
    昏昏愕愕间睡去,待觉醒来,高烧未退,混身汗湿,夜已深沉,挣扎着起身燃蜡烛,看见镜中的自己,长发散乱、面色不匀,双眼无神。突然害怕,害怕真的是伤寒,害怕如果自己先走,留下煜人在世间孤独无依。
    那夜里,顶着高烧,辗转难眠,想起草原,想起毓歆,想起阿拉坦每个人都想遍,在替煜想个依托。如果真有不测,让他如何千里迢迢回到科尔沁呢如果真有不测,如何让那些关心们的人知道们在,有时候好,有时候不好。
    想自己真是病得重,否则怎么会想起些后事光将明时,终于撑不住迷糊睡去,恍惚听见煜在门口使劲拍打,恍惚听见他被人拉开,恍惚听见他哭喊着叫“额娘”切都是恍惚,幸而自己留下信件,留下银票,留下个可以托负的下人。就看命运如何安排吧,想,煜他会有后福的
    睡去如同死去,死去就开始在奇境中漫游遍开的山花好象的布裙,明媚的阳光照得终于觉得温暖,将那些山花采集编成花环,和的衣裙模样。可心里总觉得有事惦念着,四寻找,不知道要寻找什么。
    直走、直走,走到个山洞面前,里面有光,好象吸引着、引导着,步步走进去,觉得充实
    “额娘”从何传来声细微的叫喊猛地惊醒,转身跑出山洞,外面还是阳光灿烂,突然想起要找什么,要找纸笔,要写信,要将煜安顿好。
    想写信的时候,信纸就出现,还有笔墨,真是奇妙的梦境,面想面明是梦,面笑起来,提起笔,有人突然从身后握住的手,心下惊
    修真富豪
    ,滴落墨汁,努力睁开眼,果然床榻边坐着个人,他握住的手,掌心温暖,力度适中。他身形高,不是煜,是个人。
    “胤禛”下意识唤,他笑,告诉,“是阿拉坦。”
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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