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8章 求仁得仁:夫子的抉择[1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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冉有曰:“夫子为卫君乎?”子贡曰:“诺,吾将问之曰:“伯夷、叔齐何人也?”曰:“古之贤人也怨乎?”曰:“求仁而得仁,又何怨?”出,曰:“夫子不为也。”
nbsp鲁哀公二年深秋的卫国都城帝丘,驿馆庭院里的梧桐叶被北风卷成旋儿,冉有搓着冻红的手问子贡:“夫子为卫君乎?”nbsp他的狐裘袖口已磨出毛边,说话时呼出的白气与暮色交融。子贡望着孔子房间透出的烛火在窗纸上摇曳,那光晕里还映着竹简翻动的影子,低声说:“诺,吾将问之。”
nbsp子贡推门而入时,孔子正对着《周易》的nbsp“讼卦”nbsp沉思,竹简上的nbsp“天与水违行”nbsp墨迹未干,案头还摆着刚研好的墨锭。他躬身行礼,问:“伯夷、叔齐何人也?”nbsp孔子放下手中的蓍草,指尖在卦象上停顿:“古之贤人也。”“怨乎?”nbsp子贡追问,目光落在夫子鬓角新添的白发上nbsp——nbsp自离开鲁国后,这白发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。孔子忽然笑了,那笑意从眼角的皱纹里漫出来:“求仁而得仁,又何怨?”
nbsp子贡退出驿馆时,北风卷着落叶打在廊柱上,发出簌簌声响。他对冉有说:“夫子不为也。”nbsp冉有望着远处戚邑的方向nbsp——nbsp蒯聩的军队正在那里集结,篝火像散落的星子,忽然明白:夫子的nbsp“不为”nbsp不是骑墙,而是以伯夷、叔齐的nbsp“让”,给这场nbsp“争”nbsp立了面镜子。《论语?述而》记载的这段对话,藏着儒家nbsp“以仁为归”nbsp的伦理密码:子贡以古人古事迂回设问,孔子以nbsp“求仁得仁”nbsp直抵核心,二者的默契印证了nbsp“仁”nbsp是判断是非的终极标准。从卫国驿馆的烛火到当代社会的伦理考场,这种nbsp“求仁得仁”nbsp的智慧始终是心灵的指南针。
nbsp一、卫国乱局:君位之争的伦理困局
nbsp卫君辄与父亲蒯聩的权力争夺,像一把锈蚀的斧钺劈开了春秋晚期的宗法制度。卫灵公三十九年,太子蒯聩因不满南子与宋朝私通,派家臣戏阳速刺杀南子,事败后nbsp“出奔宋,又之晋,托于赵简子”(《左传?定公十四年》),这一逃便是十三年。灵公晚年欲立少子郢为储,郢却叩首推辞:“郢异于他子。且君没于吾手,若有之,郢必闻之。且亡人之子辄在。”(《左传?哀公二年》)——nbsp他既不愿违背宗法,又念及流亡在外的侄子辄,最终卫人立辄为君,即卫出公。
nbsp鲁哀公二年,蒯聩在赵简子的支持下,率晋军盘踞戚邑(今河南濮阳北),派使者向儿子要回君位。辄派大夫石曼姑率军驻守边境,父子俩隔着黄河对峙,形成nbsp“父居戚,子居帝丘,遥遥相望如敌国”(《史记?卫康叔世家》)的僵局。卫国大夫公孙丁叹息:“父不父,子不子,何以国为?”(《公羊传?哀公三年》)这场乱局中,每个人都被卷进伦理漩涡:石曼姑辅佐辄是nbsp“忠”nbsp却违nbsp“孝”,百姓夹在父子间是nbsp“顺”nbsp却失nbsp“义”,连孔子的弟子们也陷入困惑。
nbsp孔子周游列国期间两至卫国,对局势的肌理洞若观火。第一次在鲁定公十三年,卫灵公问他nbsp“军旅之事”,孔子答nbsp“俎豆之事,则尝闻之矣;军旅之事,未之学也”(《论语?卫灵公》),次日便离开nbsp——nbsp他看穿灵公想借他的声望巩固军事野心。第二次在鲁哀公二年,此时辄已继位五年,蒯聩在戚邑囤积粮草,双方剑拔弩张。《史记?孔子世家》记载,卫灵公夫人南子派人对孔子说:“四方之君子不辱欲与寡君为兄弟者,必见寡小君。寡小君愿见。”nbsp孔子辞谢再三,不得已而见之,“入门,北面稽首。夫人在絺帷中再拜,环佩玉声璆然”。这场会面让子路很不高兴,孔子发誓:“予所不者,天厌之!天厌之!”——nbsp他既需维持与卫国的关系,又不愿与失德者同流合污,处境如履薄冰。
nbsp“夫子为卫君乎”nbsp的nbsp“为”,在《尔雅?释诂》中释为nbsp“助也”,冉有的疑问直指孔子是否辅佐卫君辄。春秋时期nbsp“士无定主”,但辅佐需符合nbsp“义”,正如《论语?先进》“所谓大臣者,以道事君,不可则止”。卫君辄拒父归国违背nbsp“孝道”,蒯聩以子拒父违背nbsp“臣道”,二者皆有可议之处。冉有曾随孔子参与齐鲁夹谷之会,见过夫子如何以礼挫败齐国阴谋,此刻却看不清这场父子相残的乱局中,“道”nbsp该如何安放。
nbsp卫国的乱局是春秋nbsp“礼崩乐坏”nbsp的典型切片。《礼记?檀弓》记载nbsp“蒯聩之入卫也,载其首而归”——nbsp后来蒯聩攻入帝丘时,竟将辄的党羽公孙弥牟的首级载于车中示众,亲情早已被权力吞噬。孔子曾说nbsp“吾恐季孙之忧,不在颛臾,而在萧墙之内也”(《论语?季氏》),卫国的nbsp“萧墙之祸”nbsp印证了他的预见:当宗法制度失去nbsp“仁”nbsp的内核,礼便成了空壳,最终必然崩塌。
nbsp二、子贡问仁:迂回中的智慧锋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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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子贡选择以nbsp“伯夷、叔齐”nbsp设问,像一位老练的工匠,用最温润的玉石打磨最锋利的刀刃。他深知直接问nbsp“夫子是否支持卫君”nbsp会陷入两难:若夫子肯定,则违背nbsp“孝”;若否定,则可能得罪卫君。这种迂回战术,与《礼记?经解》“属辞比事,《春秋》教也”nbsp的方法一脉相承nbsp——nbsp通过类比彰显是非,让答案自现。
nbsp子贡的智慧并非偶然。《史记?仲尼弟子列传》记载他nbsp“利口巧辞”,曾代表鲁国出使齐国,“存鲁,乱齐,破吴,强晋”,靠的正是这种nbsp“以迂为直”nbsp的辩才。此刻他选择伯夷、叔齐,因这二人的故事在春秋时期是公认的nbsp“道德标杆”,《诗经?小雅?采薇》便暗咏其nbsp“不食周粟”nbsp之事,连山野村夫都能道出梗概。
nbsp伯夷、叔齐是孤竹君的两个儿子,父临终前指定叔齐继位。《史记?伯夷列传》记载:“父卒,叔齐让伯夷。伯夷曰:‘父命也。遂逃去。叔齐亦不肯立而逃之。”nbsp二人逃离时带走的只有一箪一瓢,在首阳山采薇为生。周武王伐纣时,他们nbsp“扣马而谏”:“父死不葬,爰及干戈,可谓孝乎?以臣弑君,可谓仁乎?”(《史记?伯夷列传》)武王灭商后,他们nbsp“义不食周粟,隐于首阳山,采薇而食之”,最终饿死在山中。他们的nbsp“让”nbsp与卫君的nbsp“争”nbsp形成伦理两极:一个为道义放弃权位,一个为权位背弃亲情。
nbsp“怨乎?”nbsp子贡的提问像探骊得珠,直击行为的动机与结果。他想知道:伯夷、叔齐付出饿死的代价,是否后悔?若有怨,则其行为的价值存疑;若无怨,则证明nbsp“仁”nbsp的价值超越生死。孔子的回答nbsp“求仁而得仁,又何怨”,将行为的意义锚定在nbsp“求仁”nbsp的过程nbsp——nbsp他们追求的是nbsp“让国”nbsp的仁,最终实现了这一价值,故无怨无悔。
nbsp子贡退出驿馆时,北风更紧了,他对冉有说:“夫子不为也。”nbsp这个判断包含三层推理:伯夷、叔齐因nbsp“让”nbsp被称为贤人,卫君因nbsp“争”nbsp违背仁;夫子肯定前者,故必否定后者;“不为”nbsp不是弃权,而是坚守仁的底线。这种nbsp“闻一知二”nbsp的洞察力,让冉有想起子贡曾说nbsp“夫子之墙数仞,不得其门而入,不见宗庙之美,百官之富”(《论语?子张》),此刻他才窥见这nbsp“墙内”nbsp的一角风光。
nbsp三、求仁得仁:孔子的伦理标尺
nbsp“求仁而得仁”nbsp的nbsp“求”nbsp是主动追寻,“得”nbsp是价值实现,二者构成完整的伦理闭环。在孔子看来,道德价值不取决于结果是否nbsp“有利”,而取决于动机是否nbsp“合仁”。伯夷、叔齐的nbsp“求”nbsp是nbsp“让国”,符合nbsp“孝悌”nbsp之仁;他们的nbsp“得”nbsp不是君位,而是nbsp“仁”nbsp的实现,故nbsp“又何怨”。这种nbsp“动机论”nbsp的伦理观,与《论语?颜渊》“为仁由己,而由人乎哉”nbsp的主张一致nbsp——nbsp仁的实现全在自身选择,与外在评价无关。
nbsp“仁”nbsp在孔子的思想体系中是最高道德准则,像一棵大树,“孝悌”nbsp是根,“爱人”nbsp是干,“礼敬”nbsp是叶。针对卫国局势,“仁”nbsp具体表现为nbsp“父慈子孝”“君礼臣忠”。卫君辄拒父归国,违背nbsp“孝”;蒯聩以武力争位,违背nbsp“礼”;双方都脱离了nbsp“仁”nbsp的根基,故孔子nbsp“不为也”。
nbsp对比孔子对管仲的评价,更可见nbsp“求仁得仁”nbsp的灵活性。管仲辅佐公子纠失败后,转而辅佐齐桓公,按nbsp“忠臣不事二主”nbsp的标准是nbsp“不仁”。但孔子却说:“管仲相桓公,霸诸侯,一匡天下,民到于今受其赐。微管仲,吾其被发左衽矣。”(《论语?宪问》)因管仲的nbsp“求”nbsp是nbsp“安民”,符合nbsp“爱人”nbsp之仁,故虽有瑕疵仍被肯定。这说明孔子的nbsp“仁”nbsp不是僵化教条,而是看核心动机是否合于nbsp“爱人利众”。
nbsp“求仁得仁”nbsp对后世的伦理选择影响深远。孟子将其发展为nbsp“舍生取义”:“生,亦我所欲也;义,亦我所欲也。二者不可得兼,舍生而取义者也。”(《孟子?告子上》)文天祥兵败被俘后,在狱中写下nbsp“人生自古谁无死,留取丹心照汗青”,他追求的nbsp“仁”nbsp是民族气节,最终nbsp“得仁”nbsp于柴市;林则徐虎门销烟后被贬伊犁,写下nbsp“苟利国家生死以,岂因祸福避趋之”,他的nbsp“求”nbsp是国家利益,“得”nbsp的是民心所向。这些人都在用生命诠释:“得仁”nbsp不在于结局是否圆满,而在于是否坚守初心。
nbsp四、孔子的政治伦理:以仁为归的抉择
nbsp孔子的政治伦理以nbsp“正名”nbsp为根基,《论语?子路》记载他对冉有说:“名不正则言不顺,言不顺则事不成,事不成则礼乐不兴,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,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。”nbsp卫国的问题首先是nbsp“名不正”:辄作为儿子拒父归国,违背nbsp“子道”;蒯聩作为臣子以武力争位,违背nbsp“臣道”。孔子认为,若不先纠正名分,任何治理都是徒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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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他在卫国的言行始终坚守nbsp“仁”nbsp的底线。第一次至卫时,“卫灵公与夫人同车,宦者雍渠参乘,出,使孔子为次乘,招摇市过之”(《史记?孔子世家》)。南子的车驾用翠羽装饰,雍渠的宦官服饰僭越礼制,孔子望着街市上百姓的指指点点,说:“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。”nbsp于是nbsp“丑之,去卫”——nbsp他可以忍受贫困,却不能忍受道义被践踏。
nbsp第二次至卫时,“卫君欲得孔子为政”,孔子提出的条件是nbsp“必也正名乎”(《论语?子路》)。他要求先明确辄与蒯聩的名分:若立辄,则需以nbsp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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