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7章 闻韶忘味:乐的极致[1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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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在齐闻《韶》,三月不知肉味,曰:“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。”
nbsp鲁昭公二十五年的暮春,孔子在齐国高昭子的府邸听到《韶》乐。乐工们演奏的玉磬声从正厅传来,清越如鹤鸣九皋,他驻足阶下,手中的熟肉在齿间渐渐失了滋味。三个月后,子贡在临淄的市集上买了新鲜的豚肉,孔子尝了一口,忽然笑道:“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。”《论语?述而》记载的nbsp“子在齐闻《韶》,三月不知肉味,曰:‘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”,正是这段沉醉的凝练。“闻韶”nbsp不是简单的听觉体验,而是nbsp“乐与政通”nbsp的深刻共鸣;“忘味”nbsp不是味觉的失灵,而是精神被更高境界吸引的自然结果。这种对艺术的极致沉醉,藏着儒家nbsp“礼乐合一”nbsp的密码:真正的艺术能超越物质欲望,在心灵深处唤醒对nbsp“善”nbsp的向往,正如《礼记?乐记》“乐者,德之华也”,音乐是道德绽放的花朵。从孔子的齐国听乐到当代的音乐厅,这种nbsp“闻韶忘味”nbsp的感动始终是人性升华的阶梯。
nbsp一、《韶》乐:跨越千年的文明回响
nbsp《韶》乐作为虞舜时期的乐舞,在儒家典籍中被奉为nbsp“尽善尽美”nbsp的典范。《说文解字》“韶,虞舜乐也”,从音,召声,本义是nbsp“继也”(《白虎通?礼乐》),象征舜继承尧的德政。《尚书?益稷》记载nbsp“《箫韶》九成,凤皇来仪”,演奏九遍后有凤凰来舞,可见其神圣性。孔子所闻的《韶》乐,是齐国乐官传承的古乐,保留着nbsp“击石拊石,百兽率舞”(《尚书?益稷》)的原始风貌,既有乐器合奏,又有舞蹈表演,是集诗、乐、舞于一体的综合艺术。
nbsp春秋时期的《韶》乐结构,蕴含精密的礼乐逻辑。《周礼?春官?大司乐》记载nbsp“以乐舞教国子,舞《云门》《大卷》《大咸》《大韶》《大夏》《大濩》《大武》”,《韶》乐位列第四,属nbsp“文舞”(执羽旄),与《武》乐(执干戚)的nbsp“武舞”nbsp相对。其演奏需nbsp“八佾”(六十四人),对应天子礼制,齐国作为诸侯本不可用,却因nbsp“太公之封”nbsp特许保留,这也是孔子能在齐国听到《韶》乐的原因乐的乐章分nbsp“九成”(九段),每段以不同乐器主导:初段用埙篪合奏,仿天地初开;中段加入编钟,喻万物生长;末段玉磬收束,象征王道大成,这种结构暗合nbsp“天人合一”nbsp的宇宙观。
nbsp《韶》乐的nbsp“善”nbsp与nbsp“美”,在孔子那里有明确所指。《论语?八佾》“子谓《韶》:‘尽美矣,又尽善也。谓《武》:‘尽美矣,未尽善也”,“美”nbsp指艺术形式(旋律、舞蹈、乐器)的完美,“善”nbsp指道德内涵(尧舜禅让的仁政)的崇高乐歌颂nbsp“揖让而升,下而饮”(《论语?八佾》)的禅让美德,与《武》乐赞美nbsp“武王伐纣”nbsp的征伐不同,这也是孔子偏爱《韶》乐的核心原因nbsp——nbsp艺术的极致应与道德的极致相统一,正如《周易?豫卦》“先王以作乐崇德,殷荐之上帝,以配祖考”,音乐是道德的载体。
nbsp《韶》乐的传承与演变,折射出礼乐文化的兴衰。据《左传?襄公二十九年》记载,吴公子季札在鲁国观《韶箾》(即《韶》乐),叹曰:“德至矣哉!大矣!如天之无不帱也,如地之无不载也。虽甚盛德,其蔑以加于此矣。”nbsp可见春秋晚期《韶》乐仍存;秦始皇nbsp“焚书坑儒”nbsp后,《韶》乐失传,仅留文献记载;汉武帝时nbsp“河间献王好儒,与毛生等共采《周官》及诸子言乐事者,以作《乐记》”(《汉书?艺文志》),试图复原却已失其真。但《韶》乐所代表的nbsp“乐与德通”nbsp理念,通过《礼记?乐记》等典籍传承下来,成为中国艺术精神的核心。
nbsp二、闻韶忘味:感官的臣服与心灵的觉醒
nbsp“三月不知肉味”nbsp的nbsp“不知”,不是味觉失灵,而是注意力的转移。《说文解字》“知,识也”,指感知与认知,孔子的nbsp“不知肉味”nbsp是因《韶》乐占据了全部心神,使味觉感知退居次要。现代神经科学研究发现,人在专注于某一强烈体验时,大脑的nbsp“默认模式网络”nbsp会被抑制,其他感官的信号处理会减弱,这与孔子的体验一致nbsp——nbsp当《韶》乐的美感冲击足够强烈,味觉的信号便被大脑选择性忽略。
nbsp“三月”nbsp的时长,暗示艺术影响的持久性。《礼记?乐记》“乐也者,动于内者也”,音乐对人的影响深入内心,而非短暂的感官刺激。孔子在三个月里,无论是日常饮食还是讲学论道,《韶》乐的旋律始终萦绕心头,这种nbsp“余音绕梁”nbsp的效果,使味觉的满足感在艺术的崇高感面前相形见绌。《列子?汤问》记载nbsp“韩娥东之齐,匮粮,过雍门,鬻歌假食。既去,而余音绕梁欐,三日不绝”,虽为传说,却印证了音乐对人持久的影响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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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“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”nbsp的感叹,包含三层惊讶:对艺术极致的惊讶(没想到音乐能美到这种程度)、对自我沉醉的惊讶(没想到自己会如此投入)、对乐德合一的惊讶(没想到艺术能与道德完美融合)。这种惊讶不是被动的震撼,而是主动的觉醒nbsp——nbsp孔子从《韶》乐中看到了nbsp“仁”nbsp的具象化,正如《论语?颜渊》“克己复礼为仁”,《韶》乐的和谐有序正是nbsp“仁”nbsp的外在表现,味觉的暂时遗忘,是心灵向nbsp“仁”nbsp靠近的代价。
nbsp孔子对饮食的重视与nbsp“忘味”nbsp的对比,更显《韶》乐的力量。《论语?乡党》详细记载孔子的饮食规范:“食不厌精,脍不厌细”“食饐而餲,鱼馁而肉败,不食”“不时,不食”,可见他对味觉享受有正常追求;但在《韶》乐面前,这种追求自愿退让,正如《孟子?告子上》“鱼,我所欲也;熊掌,亦我所欲也。二者不可得兼,舍鱼而取熊掌者也”,艺术的精神愉悦在特定时刻超越物质欲望,这种nbsp“舍”nbsp不是压抑,而是升华。
nbsp三、乐与政通:艺术背后的社会秩序
nbsp孔子认为nbsp“乐”nbsp是政治的镜像,《论语?子路》“礼乐不兴,则刑罚不中;刑罚不中,则民无所措手足”,音乐的和谐与否直接反映政治的好坏乐的nbsp“九成”nbsp结构对应nbsp“九德”(《尚书?皋陶谟》“宽而栗,柔而立,愿而恭,乱而敬,扰而毅,直而温,简而廉,刚而塞,强而义”),每一德都与治国理念对应:“宽而栗”nbsp对应初段的埙篪合奏(宽厚而威严),“刚而塞”nbsp对应中段的编钟齐鸣(刚正而充实),这种nbsp“乐与政通”nbsp的观念使孔子从《韶》乐中看到了理想政治的图景。
nbsp《韶》乐所代表的nbsp“禅让”nbsp精神,是孔子政治理想的核心。他周游列国宣扬nbsp“克己复礼”,其nbsp“礼”nbsp的终极形态便是《韶》乐所歌颂的尧舜时代nbsp——“大道之行也,天下为公,选贤与能,讲信修睦”(《礼记?礼运》)。听到《韶》乐时,孔子不仅是艺术的欣赏者,更是政治理想的共鸣者,“三月不知肉味”nbsp的沉醉,本质是对理想政治的向往在艺术体验中的爆发,正如《礼记?乐记》“乐者,通伦理者也”,音乐是伦理政治的通感表达。
nbsp对比《武》乐的nbsp“未尽善”,更显《韶》乐的政治意义乐歌颂周武王伐纣,虽nbsp“尽美”(艺术形式完美)却nbsp“未尽善”(包含征伐暴力),孔子认为nbsp“仁者爱人”(《论语?颜渊》),理想政治应如《韶》乐般nbsp“揖让”nbsp而非nbsp“征伐”。这种区分影响深远,汉代《乐记》进一步提出nbsp“乐者,天地之和也;礼者,天地之序也”,将《韶》乐的nbsp“和”nbsp与《武》乐的nbsp“序”nbsp统一,却仍以nbsp“和”nbsp为最高境界,正如孔子nbsp“和为贵”(《论语?学而》)的政治主张。
nbsp音乐对社会秩序的实际影响,在历史中多有体现。《史记?乐书》记载nbsp“夫上古明王举乐者,非以娱心自乐,快意恣欲,将欲为治也”,黄帝作《咸池》“以祭地示”,颛顼作《承云》“以祭上帝”,音乐成为沟通天人、治理社会的工具;春秋时期nbsp“季氏八佾舞于庭”(《论语?八佾》),以诸侯身份用天子乐舞,孔子斥nbsp“是可忍也,孰不可忍也”,因音乐的僭越预示政治的混乱,这与他欣赏《韶》乐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nbsp——nbsp音乐的合礼与越礼,直接关联社会的治与乱。
nbsp四、孔子的艺术观:美善合一的极致追求
nbsp孔子的艺术观以nbsp“文质彬彬”nbsp为核心,《论语?雍也》“质胜文则野,文胜质则史。文质彬彬,然后君子”,“质”nbsp是道德本质,“文”nbsp是艺术形式,二者需平衡乐nbsp“尽善尽美”nbsp正是nbsp“文质彬彬”nbsp的艺术体现,而nbsp“闻韶忘味”nbsp则是这种平衡带来的精神震撼nbsp——nbsp当艺术形式(文)与道德本质(质)完美融合,便能产生超越物质的力量,正如《周易?贲卦》“观乎人文,以化成天下”,艺术的终极目的是教化育人。
nbsp孔子对nbsp“乐”nbsp的实践与传播,贯穿其一生。《史记?孔子世家》记载他nbsp“三百五篇,孔子皆弦歌之,以求合《韶》《武》《雅》《颂》之音”,将《诗经》谱曲演唱,使其nbsp“温柔敦厚”(《礼记?经解》)的情感通过音乐传递;他教弟子nbsp“兴于诗,立于礼,成于乐”(《论语?泰伯》),音乐是人格完成的最后阶段;晚年nbsp“自卫反鲁,然后乐正,《雅》《颂》各得其所”(《论语?子罕》),整理音乐典籍以恢复正统,可见他将音乐教育视为nbsp“治国平天下”nbsp的基础。
nbsp孔子的nbsp“乐教”nbsp理念,包含nbsp“情感陶冶”nbsp与nbsp“理性节制”nbsp的双重维度。《论语?先进》记载子路、曾皙、冉有、公西华侍坐,曾皙言志:“莫春者,春服既成,冠者五六人,童子六七人,浴乎沂,风乎舞雩,咏而归。”nbsp孔子喟然叹曰:“吾与点也!”nbsp曾皙的nbsp“咏而归”nbsp正是音乐化的生活,体现nbsp“乐”nbsp的情感陶冶;同时孔子反对nbsp“郑声淫”(《论语?卫灵公》),因郑声过度放纵情感,缺乏理性节制,这种nbsp“放郑声,远佞人”(《论语?卫灵公》)的态度,体现艺术需nbsp“乐而不淫,哀而不伤”(《论语?八佾》)的中庸之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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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孔子的艺术观对后世的影响,形成nbsp“礼乐传统”。孟子发展为nbsp“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”(《孟子?尽心上》),强调音乐的教化力量;荀子在《乐论》中系统阐述nbsp“乐者,乐也,人情之所必不免也”,认为音乐能nbsp“和民心”“一民心”;董仲舒提出nbsp“乐者,所以变民风,化民俗也”(《春秋繁露?举贤良对策》),将音乐纳入nbsp“天人感应”nbsp体系;宋明理学虽重nbsp“理”nbsp轻nbsp“情”,却仍承认nbsp“乐者,天地之和气也”(周敦颐《通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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