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伦之乐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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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叹了口气。余光瞟去，这个阴沉的少年面上带着淡淡的愁思。人人心底都会保留一丝柔软，只是绝多数时候，我们都服从于现实，反复衡量着得与失。当算计也成种习惯，那恭喜你，这说明你长了；然后当得失变得没那么重要，那还是恭喜你，这说明你开始老了，什么都不计较，争夺半生，最后才发现，其实好象意义没有想像中、结果没有想像中宏伟。
    一时间两人都无语，顺着花园小道，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，一前一后，静静走着。
    “十三叔的腿，也换了不少方子，总不见效，从前叔伯中数他骑射了得，如今进个宫还得乘小轿。”弘历不看我，好象自言自语，他的话今天尤其多，比我们认识这些年加起来说的都多。
    “效他那个是日积月累憋出来的病，怎么可能药到病除如今只不过是调养，真到治”
    “如何”他转身追问，此刻倒是情真，与平日招牌式的虚假不同。的
    能如何胤祥的腿疾后世推测是骨痨，就算我是学医出身，奈何也没条件、没技术治疗，更何况我是流水线上生产的最流水的学生，还没有任何项专业技术资格。
    摊了摊手，“四阿哥倒问住我了，这治病救人，原是太医院的事，我一介女子，又知道什么”
    他淡淡一笑，“只怕你知道的不少。”说得很快、又轻，不需要我答复，人已经继续向前。
    我也跟上去，觉得有很多话想说，尤其想到煜，这些话好象越发得说了。这两年后宫平静如水，没有任何预想中的危险事件发生，虽然选秀制度依然存在，可胤禛并不当真，总是将选中的秀女指与各王公贵戚为妻做妾。若的后宫，除他鄱邸旧人皆有封号外，继位六、七年来，竟只有我人得封。朝中宫里虽有微言，奈何胤禛态度坚决，众人见劝谏无门，上的折子也慢慢少了。
    至于皇后和熹妃，我并不常见，只是宫里宴会偶尔见上面。那拉氏方有度，对我不亲不疏，是她一惯的作风。而熹妃，我说不上来，感觉她离我总是距离很远，有时我们互相在暗偷偷观察对方，她的眼神是犀利的，若有所思，可唇边永远有丝礼貌的微笑，这微笑里还留着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她的影子不卑不亢、有理有度。
    “弘历”思量着张了张嘴，直接唤了他的名讳。“我知道，做事的人，不能以常理衡量。”
    “哦”弘历回身挑眉，“娘娘此话怎讲谁是做事的人什么又是世间常理”
    我倒笑了，“四阿哥贵为皇子，自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。”不待他接口，我继续道：“皇宫内院，龙子龙孙，人人皆不寻常。偏我是个普通人，胸无志，只愿能看着煜平安长、成人成亲、一生顺妥。”
    “娘娘要说什么”弘历嘴边的笑还在，但笑意没了，极快的瞟过我，然后看着我的左肩湿濡，倒有些呆愣。
    “我是想说，造化弄人，你阿玛他不是凡人，他是天子；我是凡人，但跟着他，又好象有些不同。”
    “继续。”
    “将来也必有人不是凡人，而是天子，这个人不论是谁，到时我带着煜远离，从此，他与我一样，只是凡人。”
    他神色一凛，紧抿着嘴，眉心微蹩。我们对视着，谁都没有挪开视线，良久，弘历突然仰头笑，“娘娘真是说笑了，娘娘您贵为皇贵妃，这后宫中，数九弟出生最高，福禄不可限量，怎么会是凡人”
    “出生你以为你皇阿玛是在挑出生那倒简单，随便把谁过继给皇后就结了，何必费尽思量秘密立储”我没笑，一字一句道：“皇冠由江山而定，但凡明君，只考虑谁更合适，不考虑谁更得宠”
    “这么说来娘娘知道”
    “不知道。”我打断他，“我只知道自己的孩子，从小心地柔软细腻，善良有加、决断不够，断不是君之良材。试问四阿哥，连我这肉眼凡胎都明白的道理，你皇阿玛如何会看不透”
    弘历眯起眼，复又睁开，一时间，似乎思量百转，末了，他扬眉一笑，“娘娘今日说的话，子记在心里，只是这话不知娘娘可否也对五弟说过若是没说，待我回去转告五弟。”说着，不待我接口，他喝那太监，“小兰子，走，出园回府。”
    他的语调是轻松的，连带着步子也轻松。我自然知道只是一番话罢了，纵然他放下了三分心，也不可能坦然对我，否则也不用拿弘昼堵我的话。戒备之心虽未除，到底说开了一些心结，再往后再往后还有数年时间，一切慢慢磨砺吧，希望在在一切都没来得及发生之前，煜已经远离了这片是非之地。
    回到碧水风荷，高无庸站在门口行礼请安。
    “起来吧，皇上今散得倒早”
    “回娘娘，皇上听见怡亲王腿上不舒服，自个也有些懒惫，这在屋里逗九阿哥戏耍呢。”
    我应着往里屋走，宫女们掀开帘，却没瞧见他父子二人，正疑惑间，听见煜奶声奶气的唤胤禛，“皇阿玛，额娘今给煜吃糖，煜乖，只吃了一颗，其他的，都放在小罐子里藏起来了。”
    那声音从屏风后头传来，他们在床上闹腾
    “哦那该赏煜点什么好呢”胤禛故作思索，沉吟半晌没有下文，煜急了，我从屏风后偷偷望过去，他缠住胤禛，抱着他的胳膊不放，“皇阿玛，煜什么都不想要，就想骑马。”
    “骑马”胤禛一愣，哈哈笑，“不愧是满族女，这么小年纪就知道喜欢骑马了。待煜长些，皇阿玛亲自教煜骑如何”
    我捂着嘴笑，等着煜的下文。果然，他开始撒娇，坐在胤禛怀里，嘟着小嘴，“额娘说，她两岁的时候已经会骑马了。”
    “嗯两岁”胤禛摆手，“你额娘骗你的，她都快二十了才会骑马，还从马背上摔下来，煜将来长了一定比你额娘厉害。”
    煜的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，“额娘说了，郭罗玛法满语：外公当马，额娘骑在他身上，可稳当了，怎么也摔不下来。皇阿玛，你也当回马给我骑吧。”
    终于忍不住，我在屏风后头失笑出声，胤禛假意沉声道：“出来吧，还藏在后头干嘛”
    “额娘。”弘煜张开手臂，走上前将他抱起，“额娘，皇阿玛不疼煜，不让煜骑马。”
    我好笑不笑看着胤禛，他唇边带着丝无奈，又有些宠溺，见我们皆不让步，摇头叹气道：“亏你想得出来说这些个给他听。”一面讲一面吩咐外头，“都出去吧，把门窗关严喽。”
    说着瞪我一眼，从床榻上站起，瞧了瞧屋里只剩下我们一家三人，撩起袍子，咬牙道：“也罢，丈夫能屈能伸，就当一回马不碍事。”
    我憋着笑，将煜放在他背上，小心扶着。
    “呕，呕，骑马喽。”煜高兴得直喊，胤禛也笑了，“马稳不稳”
    “稳。”
    “骑马好玩吗”
    “好玩，比和嬷嬷们玩捉迷藏都好玩。”
    他们父子一问一答，绕着屋子转了两、三圈。这是为父亲的乐趣，我好象看见自己的童年骑在爸爸身上，得意万分，每天都骑每天都骑，一直到什么时候忘了骑马这游戏我已记不清了，只记得待自己终于长，那年当马给我骑的父亲也老了
    将煜抱下来，“乖，阿玛累了，等煜长了，骑真的马如何”
    小家伙掘着嘴，有些不乐意，却还是点了点头，“嗯，等煜长了，煜当马，阿玛和额娘来骑。”
    我与胤禛皆是一愣，继而展颜。虽知道这话只能算作小孩的戏言，不可信的，他什么都不懂，什么都还不一定，可听见自己的宝宝这么说，欣慰之情油然而生。我不要胤禛是马，也不要煜是马，我只希望我们能幸福的生活一辈子，然后是下下辈子平安、健康、快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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