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百九十四章 满天神佛（一）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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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些七荤八素了。
    nbsp好像有人慢慢扶起了她。
    nbsp随后，是喝水的声音。
    nbsp咕嘟咕嘟落向身体内部，声音大得出奇，像是用尽了生命中最后的力气，就为了吞下这么一口水。
    nbsp过了片刻，她感到一股微弱的滋润蔓延。
    nbsp似乎皮都展开了。
    nbsp但这并不影响身子继续陷入昏沉。
    nbsp柳笙脑子里只剩下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。
    nbsp比如说，小树在哪里？乔语在哪里？晴光在哪里？
    nbsp还有，她现在到底算是什么？
    nbsp难道……成了老太太吗？
    nbsp但她又隐隐觉得不是。
    nbsp因为她根本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。
    nbsp连小触手也是蔫蔫的。
    nbsp小触手的力气是跟随身体本身，如果这个身体没有能力，自然也是半死不活。
    nbsp这还是柳笙第一次遇到小触手这么疲软无力的样子，心念传递让小触手一阵气恼，表示都怪不知道谁。
    nbsp虽然没有力气，但还是有别的作用。
    nbsp小触手从身体出发，慢慢延展出去，为她开辟出一丝模糊的视野。
    nbsp她终于“看”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。
    nbsp一间光线全无的屋子。
    nbsp她躺在床上，手下的触感粗粝，低矮的床头柜上堆满了各种廉价药水——清凉油、万金油、红花油、跌打水……这些东西混合出的刺鼻气味正是刚才她闻到的那股味道。
    nbsp外面还有烟气飘入。
    nbsp目光一转。
    nbsp一道漆黑佝偻的身影坐在床边。
    nbsp柳笙心中暗惊。
    nbsp这是老张头。
    nbsp一双浑浊而深沉的眼睛，紧紧地盯着“她”。
    nbsp眼睛里是幽深的情绪，幽深得几乎让人看不明白，可总归是在乎、关心与痛惜，还有些看不明白的。
    nbsp“怎么了，老头子……”
    nbsp声音从她的身体里传出，苍老而虚弱，飘摇得像是那模糊的烟气，“你在看什么？”
    nbsp“我在看，少萍，过了这么多年，你好像还是老样子，好像岁月只是待我这个老头子不好。”
    nbsp咳嗽几声。
    nbsp撕心裂肺，但又透着喜悦。
    nbsp“咳咳咳……你这老头子就会哄人，我早就老得不成样子了。”
    nbsp“不，你在我眼中，还是以前那个模样。”
    nbsp“呵呵，既然这么说，你就别把镜子收起来啊！”
    nbsp回应的只有沉默。
    nbsp“镜子……都摔了。”
    nbsp“是二丫摔的吗？她最顽皮了。”
    nbsp这句话让老张头陷入更深的沉默。
    nbsp沉默得让黑暗都冰冷起来。
    nbsp过了好一会儿，老张头才低低地回应：“不是，不怪二丫，是我没拿住，摔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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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“唉，老头子啊，你都这把年纪了，还是得悠着点儿。”
    nbsp“放心……”
    nbsp“对了，上次单位叫你去办的事情，你办了吗？”
    nbsp“什么事情？”
    nbsp“哎哟，老头子你还老说我记忆力不好，你记忆力才不好吧！不是你们单位领导特地来家里说，非你不可的那件事？”
    nbsp“老婆子，你不记得了？”
    nbsp“记得啥？”
    nbsp“……没事儿。”
    nbsp“你都老了，笨手笨脚的，要不还是别去了……”
    nbsp“嗯，我不去了。”
    nbsp“那就好，咱们在地上跑跑就够了。”
    nbsp“本来我觉得你这把年纪还要跑快递，到处跑还搬搬抬抬实在太辛苦了，要不是为了给我们孩子攒钱……”
    nbsp咳嗽声再次从身体深处传出，这一次更猛烈，震得柳笙都觉得自己要被震出来了。
    nbsp老张头伸手来拍了拍，顺顺气，“老婆子，少说几句吧。”
    nbsp“没事儿，都怪我感冒了，少赚了几天钱，等我病好了，就去加加班，把损失补回来……”
    nbsp老张头又沉默了。
    nbsp半晌才说：“你别操心这么多了，好好休息，我不累，反正是做了这么多年的老本行，都习惯了。”
    nbsp“反正你小心一些……”
    nbsp“嗯。”
    nbsp“对了，上香了吗？”
    nbsp“上了。”
    nbsp“这可不能忘啊，你知道的……不然佛祖怎么保佑咱们？”
    nbsp“当然，我不会忘的。”
    nbsp“好了，来吃药吧。”
    nbsp带着香火味道的丸子递了过来。
    nbsp一阵费力咀嚼的声音。
    nbsp然后老张头又拿起勺子，小心翼翼地喂了一些水。
    nbsp“好了，别浪费水……我够了……”
    nbsp药顺着喉咙滑入身体，也不知是否真的有效，但柳笙隐隐感觉，这身体似乎稍稍舒展了些，连声音也变得轻快起来。
    nbsp又想起了更多的事情。
    nbsp“对了，二丫呢？平时她最闹腾，怎么今天没听到她声音？”
    nbsp“估计是跑出去玩了。”
    nbsp“大丫、三三和幺儿也跟着去？”
    nbsp“……是。”
    nbsp“哎……你得小心点。虽然这几年比早些年太平些了……但孩子家家，跑着跑着就不见了。”
    nbsp“好。”
    nbsp说了几句，原本被药物勉强提起来的那点精神似乎又像被风吹的烟气，很快就散了。
    nbsp柳笙隐约能感应到，这身体还有问题想问，轻微嗡鸣几声，最终没有力气再开口。
    nbsp身体彻底陷入无力，只剩粗重的呼吸声，在肉体内部艰难地拉扯，嘶嘶哑哑地回响。
    nbsp老张头还坐在床边，低头凝视着。
    nbsp像是在等，或是在确认。
    nbsp看了许久，才慢慢抬起了手，然后狠狠落下。
    nbsp一点点收紧。
    nbsp像是要将最后一声呼吸，都禁锢在手中。
    nbsp柳笙控制不了身体，但她清楚地感知到，原本在身体里慢悠悠的呼吸，变得滞涩，卡顿，直至完全停止。
    nbsp眼前更是一片模糊。
    nbsp灼烧的窒息感滚烫地蔓延开来。
    nbsp她想要尖叫，可是发不出一点儿声音。
    nbsp只有意识，还在轰然翻滚，脑中杂乱的声音响成一团，仿佛千万种可能性同时坍缩。
    nbsp她是要久违的失败了吗？
    nbsp只有一次机会了……
    nbsp可不能失败！
    nbsp然而此时柳笙陷入极端的被动中。
    nbsp被困在一具破败的的躯壳里，连挣扎都无能为力，仿佛这是为她准备的棺材。
    nbsp不，这里还有力量，只要能够挖掘……
    nbsp当柳笙将这力量调动出来的时候，窒息的感觉，随着黑暗笼罩，竟然一点点褪下。
    nbsp隐约间，她听见尖叫。
    nbsp又听见重物砸地的声音。
    nbsp沉重的钝响，像是隔着一层世界，传入耳中，又缓缓远去。
    nbsp然后，整具身体，连同她残存的意识，一起滑入了更深一层的沉眠之中。
    nbsp彻底安静下来，只有余香袅袅。
    喜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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