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2章 骗子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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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城西，百草堂。
    nbsp算珠碰撞的清脆声响在前堂回荡。
    nbsp李灵芝站在柜台后，手指在算盘上翻飞如蝶，账本的墨迹还未干透。
    nbsp忽然，她指尖一顿——没来由的感到胸口一阵发闷。
    nbsp34;你怎么了？34;
    nbsp青鸢正在一旁泡茶，她看见李灵芝捂住心口，脸色微微发白，便放下茶壶，蹙眉望来。
    nbsp34;没什么，34;李灵芝摇摇头，34;就是心里忽然有些难受。34;
    nbsp青鸢挑眉，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算盘：34;你这几日就没歇过。34;
    nbsp她将刚泡好的菊花茶推过去，又对李灵芝开口道：34;回去躺会儿，这儿交给我。34;
    nbsp34;我不累。34;nbsp李灵芝下意识拒绝。
    nbsp34;除了‘我不累，你还能说点别的么？34;青鸢翻了个白眼。
    nbsp李灵芝忽然怔怔地望着窗棂：34;青鸢，今早起来我右眼皮就一直跳……34;
    nbsp她顿了顿，声音低了几分：“你说，是不是要出什么事？”
    nbsp堂内一时寂静，只剩炉上药罐咕嘟的轻响。
    nbsp青鸢叹了口气，绕到她身后，双手搭上她的肩膀，力道不轻不重地按捏起来：“一个姑娘家，整日操心这个担心那个，能出什么事？”
    nbsp她指尖抵着李灵芝紧绷的肩胛，语气故意轻快：“无非是昨夜李当归那小子又没归家，你辗转反侧没睡好罢了，哪来什么不对劲？”
    nbsp李灵芝失笑，紧绷的肩背稍稍松了些。
    nbsp青鸢说的没错。
    nbsp昨夜她确实翻来覆去没合眼，一会儿想着李当归是不是又闯了祸，一会儿担心宁芙冷着脸把他拎回来训斥……
    nbsp可就在这时，一阵寒风猛地灌入前堂，药柜上的铜铃叮当作响。
    nbsp李灵芝打了个寒颤，抬头望向门外：“今日怎么这般冷？”
    nbsp话音未落，院中传来李朱砂的惊呼——
    nbsp“姐！你快出来看！”
    nbsp少女的声音裹着前所未有的惊诧，甚至带了一丝颤意。
    nbsp“外面……下雪了！”
    nbsp34;下雪了？34;nbsp李灵芝的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，与青鸢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，两人快步走向院中。
    nbsp院中，李朱砂正仰着脸，瞳孔里映着漫天飞舞的雪花。
    nbsp四月的天，竟飘起了鹅毛大雪，转眼间便在青石板上铺了一层薄白。
    nbsp阿朵站在一旁，伸出手掌接住飘落的雪花，愣愣的发呆。
    nbsp34;真是怪事。34;李灵芝低声喃喃。
    nbsp这雪来得蹊跷，不仅势头凶猛，连带着气温也骤降，看样子，一时半会是停不了。
    nbsp百草堂尚未来得及支起取暖的炉子。
    nbsp李灵芝看着只穿着单薄春衫、仍站在院中看雪的李朱砂和阿朵，忍不住喊道：34;快进屋来！小心一会儿着凉了！我去给你们拿厚衣服。34;
    nbsp34;知道啦，姐。34;李朱砂头也不回地应着，脸上仍挂着惊喜的笑容，伸手去接飘落的雪花。
    nbsp34;说了也不听;李灵芝看着李朱砂无奈摇头，转身朝里屋走去。
    nbsp青鸢默不作声地跟上。
    nbsp房间中，李灵芝打开角落一个箱子，从里面拿出了一摞厚重的衣服放到了床上。
    nbsp青鸢看着这些衣物，针脚细密，布料厚实，显然是早就备下的。
    nbsp34;青鸢，你看。34;李灵芝抖开一件衣襟上绣着暗纹的黑色长袍，34;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，去年你和阿朵在百草堂的时候，我没来及给你们做衣服，你们只能穿我和朱砂的旧衣服，今年的衣服我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，你看喜欢么？”
    nbsp青鸢看着那件崭新的长袍，看起来不仅暖和，而且一点都不累赘，她一眼就喜欢上了。
    nbsp她心里不禁感叹，天下怎么会有李灵芝这么好的姑娘？
    nbsp34;李灵芝啊李灵芝，34;青鸢故意板起脸，声音却软了几分，34;你这是想让我一辈子都离不开你啊。34;
    nbsp李灵芝抿嘴一笑，眼中闪着温柔的光：34;你猜对了。34;
    nbsp她将叠好的衣物一件件在床榻上排开：34;这件是给阿朵做的，这是雀翎的，这是静姝的;
    nbsp青鸢的目光却被角落的木箱吸引。
    nbsp她悄悄挪步过去，掀开箱盖，想看看李灵芝的这个木箱里还装着什么好东西——
    nbsp只见，木箱内，一个鲜艳的大红包裹闯入眼帘。
    nbsp34;哟，这是什么？34;
    nbsp青鸢嘴角扬起狡黠的弧度，趁李灵芝不备，一把抽出那个大红包裹。
    nbsp34;青鸢！别动那个！34;
    nbsp李灵芝慌忙转身，想要去抢，青鸢却灵巧地旋身避开。
    nbsp红绸散开的瞬间，两件鲜艳的大红喜服流淌着华彩，光是看着就觉得喜庆。
    nbsp34;这是;青鸢怔住了，手指不自觉地抚上那精致的绣纹。
    nbsp李灵芝趁机夺回包袱，小心翼翼地将它平铺在床上，生怕弄皱了一分一毫，她的指尖轻轻描摹着喜服上繁复的纹样，像是在抚摸什么珍宝。
    nbsp青鸢回过神来，眼中闪过惊讶的光：34;这该不会是...给李当归那小子准备的吧？34;
    nbsp34;其实是...给当归和宁姑娘准备的。34;李灵芝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，34;就是不知道...宁姑娘会不会喜欢;她咬了咬唇，34;虽然这已经是我能买到的最好的云锦了，可毕竟她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，我就怕到时候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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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青鸢先是一愣，随即微微一笑，上前一步，温热的手掌按在李灵芝肩上：34;放心，她肯定喜欢得不得了。34;
    nbsp话虽这么说，青鸢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两件喜服上，有些恍惚。
    nbsp时光如白驹过隙，那个曾经和她一起偷喝桂花酿、策马踏青的少女，如今就要嫁人了。
    nbsp她仿佛已经看见宁芙穿着这身大红嫁衣，金冠珠帘下那张总是冷若冰霜的脸，变成了新娘特有的娇羞。
    nbsp青鸢眨了眨眼，才发现眼眶已莫名发烫。
    nbsp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    nbsp宁芙缓步行走在飘雪的长街上，黑发凌乱地散在肩头，神色平静得近乎空洞。
    nbsp背上的少年早已没了呼吸。
    nbsp少年身体冰凉，却仍被她的狐裘大衣裹得严严实实，仿佛只是睡着了。
    nbsp雪落在宁芙的睫毛上，又无声融化。
    nbsp她一步一步向前走着，耳边却回响着方才少年最后絮絮叨叨的声音——
    nbsp34;没关系，只是皮外伤;
    nbsp34;将军，你还生气么？34;
    nbsp34;将军，你是不是吃醋了？34;
    nbsp34;宁芙，我喜欢你，只喜欢你。34;
    nbsp......
    nbsp少年人的爱意总是干净的，像初雪落在剑锋上，纯粹得发亮。
    nbsp少年人的爱意又是鲁莽的，不顾后果的。
    nbsp他挡在她身前时，甚至没来得及拔剑。冰锥刺入身体的瞬间，他想的不是疼，而是34;幸好34;。
    nbsp幸好——伤的是自己。
    nbsp他并不曾后悔，即使再重来一次，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。
    nbsp少年不想让喜欢的姑娘伤心，所以一直捂着伤口，忍着疼，即使她要给自己包扎，少年也不让她看出自己的害怕。
    nbsp当他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的时候，他终于慌了，不知所措了。
    nbsp他想要做些什么，可心里知道，做什么都没用了，从冰冷的冰锥刺入身体的那一刻，他就知道自己很可能活不成了。
    nbsp真是倒霉。
    nbsp他只能在心里想，最起码她没事，这就可以了。
    nbsp若是自己不这么做，那她就有可能会死，这没什么好说的。
    nbsp只是，自己要死了，该怎么和她说呢？
    nbsp怎么说她才能不伤心呢？
    nbsp想到这些，少年自己便忍不住难受起来。
    nbsp好像，怎么说，她都一定会伤心吧？
    nbsp那就不说了，说点别的吧。
    nbsp可少年想了半天，最后也只是说了一些废话。
    nbsp他还想尽量多说一些，多看她一些。
    nbsp可是，她不想听了。
    nbsp也是，本来说的就都是废话，正好累了，那就不说了。
    nbsp下辈子有机会再好好说吧。
    nbsp少年就这么死了。
    nbsp真是世事无常。
    nbsp宁芙感受着他渐渐冷透的身体，突然觉得很荒谬。
    nbsp昨夜这人还好好的，现在却安静得像截枯木。
    nbsp但她已经不在乎了。
    nbsp那个眼神永远清澈的少年，再也不会对她笑了。
    nbsp再也不会了。
    nbsp34;李当归;她轻声唤道，声音散在风雪里，34;遇到你，是我宁芙这辈子最开心的事。34;
    nbsp雪越下越大，长街尽头模糊成一片苍茫。
    nbsp34;只希望;她顿了顿，一滴泪砸在雪地上，融出一个小小的坑，34;你下辈子别再这么傻了。34;
    nbsp狐裘下的少年安静如初。
    nbsp34;我记得......你说过，要和我去看南海的朝阳，要和我一起酿桂花酒，要教我辨认草药;
    nbsp宁芙收紧手臂，将他背得更稳了些，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最后一点温度。
    nbsp“我还记得，你说过...”
    nbsp“要娶我的...”
    nbsp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    nbsp“骗子。”
    nbsp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    nbsp雪，越下越大。
    nbsp起初只是零星的雪沫子，后来便成了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，再后来，那雪已不似雪，倒像是天穹被撕开了一道口子，无尽的风霜倾泻而下，将整座白虎城淹没在苍茫之中。
    nbsp城中一片混乱。
    nbsp不知从何处来的一群人，他们从风雪中走来，又从风雪中走去。
    nbsp他们衣衫褴褛，瘦骨嶙峋，灰紫色的眼神里却燃烧着某种近乎疯狂的执念——仇恨、欲望、侵略，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，让他们看起来不像是人，倒像是风雪中走出的恶鬼。
    nbsp他们杀人无声，雪落无痕。
    nbsp百姓们甚至来不及呼救，便被风雪吞没。
    nbsp街道上，屋檐下，巷弄里，一具具冻僵的尸体横陈，面容仍保持着死前的惊恐。
    nbsp雪，覆盖了一切，仿佛连死亡都被掩埋。
    nbsp城内守军稀少。
    nbsp包括螭吻军在内的白虎城九大阵营的精锐，此刻皆在北方关隘镇守，防备着更可怕的敌人。
    nbsp城内仅存的将士，不足千人，却无一人退缩。
    nbsp他们身披重甲，肩担重任，刀锋所指，风雪亦为之避让。
    nbsp可敌人太多了。
    nbsp北境风雪中的民族，凶狠好斗，能借风雪之神的力量，势不可挡。
    nbsp他们不知从哪里，源源不断的涌入白虎城，守军节节败退，城中的神力者们也开始奋力抵抗，却终究寡不敌众，渐渐落入下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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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白虎城，已是生死存亡之际。
    nbsp忽然，一道金光自天穹垂落！
    nbsp白虎城主踏空而至，袖袍一挥，金色屏障拔地而起，如天幕般横亘半座城池，硬生生将风雪逼退至城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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