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五章 刀剑问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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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空交锋！
    nbsp“轰——！”
    nbsp没有实质的碰撞声，却有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的气浪以两人气机交锋处为中心，猛然向四周爆发开来！
    nbsp方圆百丈内的浓郁雾气被瞬间清空一空，形成一个短暂的真空地带！地面上的淤泥、积水、断木残枝被尽数掀起，向四周疯狂抛飞！那些依玄理布置、未被无名刀气摧毁的古木剧烈摇晃，枝叶尽碎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！
    nbsp两股当世最顶尖的武道意志对撞，其威势，竟丝毫不亚于千军万马奔腾冲阵！若孙宇兄弟在此，必会惊觉，这两人的气势交锋，竟已隐隐有了邺城外数十万黄巾军血战冲天的惨烈与磅礴！
    nbsp气浪中心，无名身形微微一晃，脚下陷入地面三寸，玄衣鼓荡更剧，眼中神光却愈发璀璨。
    nbsp百丈外，迷雾深处，一道模糊的布衣身影，于一棵虬龙般的老松之下，缓缓显现出身形。
    nbsp那人并未持剑，只是静静而立，仿佛已与这片古老的天地融为一体。
    nbsp但他站在那里，便是一切剑意的源头。
    nbsp刀圣无名，剑圣楚天行。
    nbsp时隔数十载，终再相见。
    nbsp无名目光穿透逐渐重新合拢的雾气，锁定在那布衣身影之上，缓缓开口，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：
    nbsp“你为何放张角带走昆吾？”
    nbsp雾气被刀剑之意涤荡一空，又缓缓合拢，如纱如幔，流转于两人之间。
    nbsp百丈距离，于刀圣剑圣而言，不过咫尺。
    nbsp那青衣老者立于虬松之下，身形清癯，仿佛已在此地站了千年万年，与这残破的章华台、这古老的云梦泽融为一体。他面容依稀可见旧时俊朗，如今却只余风霜刻下的平静与淡漠。眼中无波无澜，似古井深潭，映着天光云影，却照不见底。
    nbsp正是剑圣，楚天行。
    nbsp无名玄衣持刀，周身弥漫的凌厉刀意稍稍收敛，却并未散去，如同蛰伏的苍龙，随时可再裂苍穹。他望着故人，数十载光阴似乎并未在对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，又似乎已将所有的锋芒尽数磨去，只余下这深不可测的沉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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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“你来了。”楚天行开口，声音平缓温和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疏离感，仿佛隔着千山万水。
    nbsp“我来了。”无名道，声音沉凝，“你不该让他带走昆吾。”
    nbsp楚天行的目光掠过无名手中那柄青芒吞吐的沉露刀，又缓缓移向远处被刀气强行劈开的、狼藉的通道，眼中似有一丝极淡的涟漪荡开，旋即复归平静。
    nbsp“这‘太玄法言阵，自水镜先生指点后，已多年未曾被人以这般…直接的方式惊扰了。”他并未直接回答，反而像是点评着无名的破阵手段，“沉露刀锋芒依旧，更胜往昔。”
    nbsp无名眉头微蹙：“我在问昆吾之事。”
    nbsp“我听到了。”楚天行微微颔首，视线重新落回无名脸上，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，直见神魂，“只是这世间之事，并非每一件都有因果可循，也并非每一个问题，都需得一个答案。”
    nbsp“张角带走的不是凡铁，是昆吾！”无名的声音陡然加重了几分，周遭凝滞的刀意再次躁动，地面碎屑无风自旋，“此剑关乎气运，落入他手，天下兵戈更盛，苍生何辜？你镇守于此，难道不正是为了守护这些不应现世的力量？”
    nbsp楚天行沉默了片刻，缓缓抬起手，轻轻拂过身旁那棵老松粗糙的树皮，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情人的脸庞。
    nbsp“守护？”他轻轻重复了一遍，唇角似乎牵起一丝极淡、极苦涩的弧度，“守护什么？是守护这故楚之地早已消散的余晖？还是守护这神兵山庄里蒙尘的过往？抑或是…守护那些连我们自己都已不再相信的承诺？”
    nbsp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，仿佛穿透了时光，看到了许多无名看不到的景象。
    nbsp“当年，我让郭嘉带走紫檀沉香剑匣和六相剑，便是存了让尘归尘、土归土的心思。往事如烟，何必紧握不放？让年轻人去闯，去承担，甚或去…毁灭，岂不也好？”他顿了顿，声音里染上一丝难以察觉的怅然，“只是我也未曾料到，六相剑到了那孙原手中，竟能斩断王瀚的枫林，逼他亮出了‘天问…缘法之奇，便是你我，又岂能尽数预料？”
    nbsp无名眼神一凝：“你已知晓王瀚之事？”
    nbsp“剑心通明，纵隔万里，名剑折损，亦有所感。”楚天行淡淡道，“王瀚那孩子，心气太高，执念太深，经此一挫，未必是坏事。”
    nbsp“莫要岔开话题！”无名踏前一步，刀意随之倾轧向前，迫得两人之间的雾气再次向后翻卷，“张角之事，你待如何解释？以你之能，纵使他张角身负太平要术，修为通玄，难道还拦他不下？莫非…你与他有何旧约？还是你这‘一剑萍舟，终究还是选择了随波逐流，任由这天下沉浮？”
    nbsp面对无名步步紧逼的质问与那磅礴的刀意压迫，楚天行身形纹丝不动，甚至连衣角都未曾飘动一下。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无名，那目光中竟流露出几分…怜悯？
    nbsp不是对无名的怜悯，而是对某种更深沉、更无奈命运的怜悯。
    nbsp“旧约…”楚天行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字，缓缓摇头，“故人星流云散，旧约又能约束得了谁？至于随波逐流…无名，你扪心自问，你我这般人物，当真能超然物外，nbsptruly随心所欲否？”
    nbsp他微微叹息一声，那叹息声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，却重得让无名的心头莫名一沉。
    nbsp“天地之间，自有其力。”楚天行的声音变得更加缥缈，如同自九天之外传来，“非是枷锁，却胜似枷锁。非是牢笼，却无人可破。你以为我甘心困守于此？我亦然问，你刀圣无名，逍遥四海，又当真得了大自在么？”
    nbsp无名默然。他想起自己这些年的追寻与放逐，看似无拘无束，实则何尝不是被某种无形之物驱策着？
    nbsp“那张角…”无名再次开口，语气已不似先前那般锐利。
    nbsp“他来了。”楚天行打断了他，目光投向迷雾深处，仿佛再次看到了当日的情景，“他来时，气势已臻极致。太平要术，窃取天机，他的修为，在那时那刻，已不逊于你我全盛之时。”
    nbsp无名眼中精光一闪，这评价可谓极高。
    nbsp“但，”楚天行话锋一转，语气变得极其复杂，“我看得出来，他也活不了多久了。”
    nbsp无名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震。
    nbsp“生机渐绝，油尽灯枯。”楚天行的声音平静地叙述着一个可怕的事实，“他不过是以绝世修为，强行锁住最后一点元气不散，如沸鼎扬汤，止沸岂是抽薪？不过是加速其燃尽罢了。一个不顾生死、只求速成之人，其势如疯魔，其力如洪涌，如何拦？何必拦？”
    nbsp他看着无名，眼神深邃：“数十年前，你我、八极中人、乃至张角，纵有纷争，亦算故交。如今，他不过是一个即将燃尽的殉道者，要去完成他的大愿。无论那大愿是拯世还是灭世，那都是他的路。”
    nbsp“所以你就让他带走了昆吾？”无名的声音干涩。
    nbsp“他要的是剑，我要的是…”楚天行的话语微微一顿，似在斟酌，“…是一个答案，也是一个了结。昆吾在他手中，或许能更快地给出这个答案。更何况…”
    nbsp他再次停顿，这次停顿得更久，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：“…太平道之事，非始于唐周背刺，亦非始于马元义被捕。张角等不了了。他的时间，早已注定。即使一切顺遂，他同样会走上这条路。因为，那就是他的命。”
    nbsp无名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，瞬间通达四肢百骸。他明白了楚天行话语中那未尽的意味。一个不惜性命、燃烧最后光热、手握昆吾古剑的绝世强者…
    nbsp他的目光猛地转向北方，仿佛要穿透重重迷雾，跨越千山万水，看到那座正在血火中挣扎的邺城。
    nbsp“邺城…孙原兄弟…”无名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震颤。
    nbsp楚天行缓缓闭上双眼，复又睁开，眼中已是一片亘古的虚无。
    nbsp“现在，你明白了？”他轻声道，“此刻的邺城，此刻的孙原，面对的…是一个怎样的张角。”
    nbsp那不是争霸天下的枭雄，那不是贪恋权位的狂徒。
    nbsp那是一个向死而生、以整个天下为祭坛、要以最后生命绽放出最极端光芒的…殉道者。
    nbsp无名握刀的手，指节微微发白。
    nbsp沉露刀似乎感知到主人心绪的激荡，发出低沉的、近乎哀鸣的嗡响。
    nbsp云梦泽的雾气彻底合拢，将两人的身影重新吞没，只余下无边无际的苍茫与寂静。
    喜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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